免费的午餐不好咽

赏秋是我们家每年秋天旅游必不可少的传统项目。今年的秋色虽说在我们还没来得及欣赏时,就先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雪横扫了一番。还好,雪不算太大,时间也不长,雪后的秋色依然持续着妖娆。因而天一放晴,一家三口就踏上了赏秋的征程。今年的赏秋不同于以往,除赏叶观景外,还特意增添了文化游。所谓的文化游,就是把各个景点附近的小镇中心两边排列的店铺,无论是饭店,旅馆,商店,书店,古玩店,古董店,礼品店也都纳入了赏秋的范围。尤其是旧书店,是文化游中的重点。除访问镇中心出现的,对那些位于几角旮旯的也利用现代科技,就地网上搜索,把它们挖出来,一个不落地进行走访。于此同时我们也对当地名胜,公共图书馆,教堂,学校等,一切值得看的公共设施进行了观赏。在欣赏大自然风光的同时,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文化氛围。自然那些道路两旁指示的Look out,Historical site也都留下来了本家的足迹。

要说为何此次赏秋特意增加了文化游,而且把文化游的重点又放在了访问旧书店上?那还得从自己新养成的爱好说起。

随着所经岁月的增添,那些由此产生的结果在本人身上也都有所体现。老冉冉至,怀旧凄然。这样观看过去曾经看过的老电影便成为了自己闲暇时的一种情怀释放,而由此引发出的阅读改编成电影的原创小说也就成了自己新的嗜好。可由于这些电影太过久远,它们的原著都已不再发行,这样经常光顾旧书店‘寻宝’,便成了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在那里说不定哪天就会出现自己所想要的,过了时的,不大再有人关注的,而且是非常优秀耐人寻味的好书籍。

《阳光下的罪恶》,《尼罗河上的惨案》,《东方列车谋杀案》便是如此。自己不仅复看了电影,还‘寻宝’到了原著,费劲巴力地也都阅读了。同时出于同一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其它没看过电影的5,6本侦探小说也看了,大致占到她八十多部侦探小说中的十分之一。这些书全都是自己在旧书店‘寻宝’中寻到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看书的速度远大过了‘寻宝’速度,一种害怕看完了没得看的心理便涌了出来。为了平息这种心理,自己便开始了上网搜索。没想到搜寻过程中意外发现作者除了侦探小说外,还写有一本自传。源于对作者作品的喜爱,自己对作者本人的兴趣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片刻不耽误,自己就开始了阿加莎·克里斯蒂自传的网上阅读。

“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有一个幸福的童年”,这书中的第一家话在第一时刻就深深地打动了我。接下去作者那流利,简单,诙谐,熟练,优美,准确的写作风格就使得自己对她的自传‘爱不释眼’了。一段没读完自己的指令便下达了下去,命令儿子去书店(儿子工作所在地离书店比本人居住地要近)帮自己看看是否能买到此书的英文版原著,自己要拥有一本。说起也是缘分,果真第二天儿子就把一本硬皮,纸张很好,字体适中,面相很新,十分合我意的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自传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真是欣喜若狂!于此同时,自己也完成了网上阿加莎·克里斯蒂中文版自传的阅读。看着那本足有差不多两寸厚,六百多页的英文版的自传,儿子不相信一天之内我就看完了此书的全部。“我确实看完了,一共十一章,从她小的时候开始,直到她的暮年。”我说。儿子摇了摇头,表示不可能。

看着英文原版那么厚,我也疑惑了。虽说经验告诉我一般情况下同样的一本书,中文版的都要比英文版的要薄,这是由汉字本身简明扼要的特点所决定的,但悬殊不可能这么大。我拿起了书,打开了自己的iPad,开始了阿加莎·克里斯蒂自传中英文的对比。果不其然中文版并不是原著逐字逐句的翻译本,而是只挑选了其中的那些重点,精华的部分。我很是有些遗憾,这样看英文版原著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了。

我夜以继日地看起了阿加莎·克里斯蒂英文版的自传,虽说没有看中文那样的自如,有时还不得不连瞢带猜,但也享受其中。原文的阅读,避免了看翻译本这不同语言间在翻译过程中不可避免产生的偏差,可以真正了解书的本意和作者创作的思想脉络,最大程度地享受作品的魅力。夜深人静,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手中抱着这本沉甸甸的阿加莎·克里斯蒂英文版的自传,随作者一起回到了她的从前。可不知为什么在交流的过程中,自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横在我们中间,干扰着我们之间的交流。我屏气凝神,仔细探秘。发现那是一种味道,一种烟草的味道。我用着自己唯一引以为豪的和自己属相般灵敏的鼻子嗅了起来,很快就确定了味道的来源之地——我手中拿着的这本爱不释手的阿加莎·克里斯蒂自传小说。这一发现迫使我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阿加莎·克里斯蒂,因为自己自豪的与本人属相般灵敏的嗅觉不大能容忍这种气味。一种无法形容的沮丧向我袭来,只能待到天亮想辙去掉烟味后,再继续阅读吧。

我首先想到的是自然除味法。我像对待自家菜园子中吃不完的那些蔬菜一样,天一亮就把书拿到了大太阳下面去晾晒。我让书‘脊梁’朝下躺着,使得每一页都能晒到太阳。为了确保,我在书页之间夹了许多纸片,使得各页之间存有空隙。可六百多页的书也不能每页都夹吧,就是舍得时间,也不可能做到,书本身它吃不消呀!经过多次实验总结,自己终于摸索到了把有限的纸片夹在书的某些敏感部位,使得书页在晾晒的过程中,不至于倒向任何一方,而且还能像是有人在控制一样,书页在不停地翻动。看着书页在微风中随着风的吹动,来回随机地翻动,自己洋洋得意,连声赞叹“我怎么这么聪明!”

接下去几天,自己天天查看天气预报,希望每天都能够太阳高照。遇见好天就不失时机地一大早把书拿到外面的凉台上去晾晒,还时不时地出外仰脖观察天象。看到乌云,就及时把书收回,以防不测风雨把书给浇了。每天结束时又用自己属相般的鼻子检查晾晒效果。可由于书在原主人家的藏书室中生活的太久,每次检查的结果都是——效果甚微。一间阴森巨大的藏书室,它的中央摆着一个深红色的大写字台。写字台上除了摆放着各种书籍,相片和财产文件外,还摆着一只盛满烟灰的巨大烟灰缸。写字台对面那把凹陷的皮椅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他口叼一只福尔摩斯抽的那种烟斗常年在那里看书。通过透过厚厚窗帘缝隙穿进来的光线,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藏书室中到处弥漫着袅袅游荡的烟雾。藏书室四面那墙壁般高大的书架上摆满着书。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自传就静静地躺在它们当中。灵感来自于正看着的作者另一本《The Body in the Library》,中文翻译成《藏书房女尸之谜》侦探小说。很明显烟草味早已渗透到了书的骨髓,要想用自己这套聪明的办法把味去掉,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这时儿子又催了,问我拿定主意没有,是退还是留?因为退书的最后期限已到,再不拿主意就别想退了。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退后我是否还能买到同样的书。这本除了自己无法忍受的烟味外,无论从版本,新旧程度,纸张质量都统统没得挑剔。但要是不退,自己肯定不可能抱着它再看了,因为那种阅读不是在享受而是在受惩罚。按理说,旧书退不退都不值几个钱,可问题是家中已书满为患。不光是书架,柜子,写字台,床头柜上堆满了书,就是存放衣服的衣帽间也堆的无法下脚。一本不大会摸的书放在家里,对有限的空间来说简直就是个浪费。权衡左右,自己决定还是退了好。说不定哪天还会有同样的一本没有味道的书出现,那不就更称自己的意吗。

书终于退了,可心却始终没退。我心中老是惦记着,时时刻刻都希望有新的书上架。打这以后,每回儿子上班除了工作之外,还增添了一项新任务,去旧书店帮我查找这本书。可都没有像上次那样幸运,心里想什么就来什么,几天过去了,连同样书名的书都没找着,就别说同版同质量的了。接着又听说好莱坞重拍了《东方列车谋杀案》之后,已开始或准备翻拍该作家的其它一些作品了,自己那原以为阿加莎·克里斯蒂没有人再会关注的想法受到了冲击。(新拍的这部我也看了,自己不喜欢,还没有老的好看呢。与原著相差甚远,完全是为了迎合现代人的欣赏情趣。)我立马命令儿子再去书店,把退掉的那本书再买回来,哪怕放在家里接着再晒再晾也行,怎么不比没有强。儿子依照自己的指令又去了书店,可并没能随我之愿把书买回来。那本书在店里再也找不着了,它消失了,恐怕早已落入他人之手了。自己追悔莫及,悔不该当初把它退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找店,进店,找书,寻书,可一直无果呀!

“谁还会像我一样要那本书呢?你妈我老了,赶不上时髦,就只能读这些老书,字书了。现代人手机还看不过来那,那还有闲工夫看书。那本书怎么就会翘的再也都买不到了呢?真想不通。”错过了那次机会后,自己心里总是不干,整天冲着儿子叨叨这些话。

“阿加莎·克里斯蒂可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作家,有很多人喜欢她,崇拜她。再说,她的书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再出版过,现在在市面上流通的已经非常少了。有一本让你逮住,就够幸运的了,你还嫌有味退了。你知道这叫什么?用你的话说就是‘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儿子无不挖苦地对我说。

 

赏秋顺路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是文化游的初衷,但为了能找到阿加莎·克里斯蒂自传这本书,目的也是十分明确的。来个‘死马当活马医’,‘大海里捞针’也未尝不可,万一来个意外惊喜,那我们的赏秋不就锦上添花了吗!我们信步走进了 “红翅膀”(Red wing)镇的旧书店。书店不是我们在逛镇时顺脚踏进的,而是专门上网查到的。它位于镇上主街道旁的一条岔道上,若不专门去找很难发现。

打眼一看,书店和其它书店相比没有什么特别,一间不大不小的店面,高大的书架上有条不紊地摆放着各种的书。没等我们周视完书店全貌,一个非常温暖,礼貌的声音响了起来。随着声音寻去,发现了站在店铺中间收银台之后的那位笑容可掬,带着一副眼镜,年龄约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店员,她正在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呢。她声音悦耳,态度亲切,我们顿感浑身温暖,以同样的热情还了礼。我们的礼还没还结束时,一条毛色棕黄的大狗,鸦默鹊静地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身旁。它开始用它那柔软的身躯按着个的在我们身体上刮蹭。收银台后的女店员用像我们打招呼同样的热情向我们介绍着这支狗:“这是我们店中饲养的狗,他叫Jack,是专门负责迎送顾客的。它这是向你们打招呼呢。”又一股暖流充实到了我们的身体,我们仨忙不迭地用手摩挲着Jack,报答他对我们的热情。

没等我们喜欢完Jack,女店员那亲切好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是你们头次来我们店?”

“是的,我们是路过,顺便来看看,”儿子代表着我们仨回答。

“非常欢迎!按我们店规,每位第一次来我们这的顾客都会得到我们店中的一本书。”

“真的!?非常感谢!”我们异口同声。

“你们都喜欢读什么方面的书?”

问话中的‘你们’应该是指我们仨。此问题可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当然问者也并不真想知道准确答案。儿子反应最快,首先告诉女店员他的妈妈我喜欢读中文书。

女店员思考了一下,像是琢磨什么地方放有中文书。然后她迅速从收银台后面走出,领着我们到了摆放外文书籍的书架旁。她指着一处说:“我想你们会比我更认得中文书。”顺势从书架中抽出了一本让我们看。

“是的。”先生先向她肯定了我们中文水平比她强,然后眼快地指出:“不过,你拿的这本它不是中文的,而是一本日文书。”随后他眼扫了一下书架,指向一本告诉店员“这是一部中文书”。而后又指向了另一本说“还有这个也是”。

店员把日文书放回了原位,先后从书架中迅速抽出先生指给她看的那两本中文书。我一看其中的一本封面上写的竟是“红楼梦”,很是惊喜,心想:“在这个游客都不大会找的着的书店竟然会有这样的一本书,真是太奇妙了。”这时店员的声音又响起了,这回她说的是:“你们可以拿去。”

先生从店员手中接过了书。我用眼神问:“我们就这样接受这两本书?别是弄错了?”并示意他再确定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要把这两本书送给我们?”先生代表着我问了一下。

“是的,这是我们书店的规矩,对每一位首次来我们书店的顾客都免费送一本书。”

我们忙不迭地说着“谢谢!谢谢!”以表达我们对她的慷慨和热情的感激。准确地说,店员的热情驱使我们不得不这么说,不然的话会觉得自己对不住人家的一片热情。随即女店员又把重心移到了儿子身上。他们没交谈上两句,儿子就被领去了虚构英文小说处了。

待他们离去,我和先生恢复了我们之间的中文交流,我首先问:“你弄清楚了没?人家是把这两本书白送给我们吗?我们不得买点啥?别是你买了书,人家才送书给你?”

“没错,她就是把这两本书白送给我们。”先生不耐烦地冲着我说,并叫我少罗嗦。

“是的,我们不需要买。”不远处的儿子听到我们的议论,便插嘴过来。

听儿子这么一说,我心便放了下来。心想他整天价和老外打交道,不至于会像我们对听到的英语喜欢按照中文的习惯解释而发生什么误会。其实女店员说的我也听明白了,可想着哪有这样做买卖的?因而心存疑惑。

“那咱也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不然人家的生意可怎么做。”我用中文告诫着儿子。

“知道!我会看有没有什么值得买的。你不是还要买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自传吗?”

儿子的一席话让我意识到进店半天了,自己的正事还没办。紧接着自己便开始了所要书籍的搜索。因为忘记随身携带老花镜,加之英文水平有限,对不熟悉的书连印在封面上的书名和作者名也分不清楚。(特此说明:英文小说不像中文小说那样把书名写在最显著的地方,而通常是把作者名放在第一显要位置。而且在我看来书名和人名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英文单词,字长也差不多。也许这个特此说明有人会认为是我对自己英文水平不行的辩解,那看官你也可以这样认为。不过我确实是这样觉得的。)所以废了半天劲,也没搜索出个所以然来。

“Ben,你别竟顾着和她聊天了,我们的正经事还没干那。你快问问她,我们要的那本书她这有没有?让她给查查,我们也好快一点。后面还有好多地方要去呢,别老陷在这,把我们赏秋的主事都给耽误了。”我用中文向儿子发出了指令。

这时店员正和儿子交谈的火热。她在向他介绍书的同时,谈她的兴趣,她的工作。又从她的工作谈到了她的家庭。并告诉儿子,就是因为喜欢书,她嫁给了办书店的老板,并最终成为了书店里的一员。她现在就是帮着老公打理着这个书店。

儿子向女店员说了声“对不起”,中断了她和女店员之间的亲切交谈,转后用中文回答我:“知道。她在向我推荐要给我的书,我不大好意思打断她。我这就问。”

儿子把我们这次造访此店的目的告诉了女店员。她思索了一番,而后低声嘟囔了几句,便把她手中推荐的书交给了儿子,离开虚构英文书处,走到收银台,用那里的计算机查询了起来。

乘着这当口,我冲着坐在一旁凳子上无所事事的先生说:“哎!别坐在那像没事人似的,也看看到底给我们了些什么书?”先生一向对我和儿子在书店里翻书的行为不屑一顾。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先生不耐烦地冲我说。

“我只看了个皮,根本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你倒是看看那本《红楼梦》是从哪到哪?”

先生把《红楼梦》从夹着它的胳肢窝下拿出打开,随手翻了翻对我说:“看不出从哪到哪。这是一本连环画。”

一听是连环画,我来了兴趣,因为家里的字书《红楼梦》已有两套。一套是四本线装版的,还有一套是合订本的。此外还有一套16本的小人书。像这样书般大小,硬皮的连环画还没有。

“那它到底是从哪回开始画的?”

先生又看了看书皮,翻了翻前几页对我说:“没按回画,是按人物故事画的。”

“什么?按人物故事画的?让我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本连环画?”说着我接过了书,一边翻着书,一边眯缝着眼看着说:“别是和咱家里那套小人书是一样的,那可就没什么意义了。”我努力用看不清的眼睛使劲地看,最后确定这是一本和我们家里有的那套《红楼梦》小人书一模一样的小人书,所不同的是它纸张大,一页上可容纳四张图画。再一看,它只是全书的一半,而且还是后一半。我立马觉得没意思起来,有气无力地问先生:“那你的那本是什么?”

先生又从他的胳肢窝下拿出了另一本书,看了一下对我说:“是一本古龙的书。”

“谁是古龙?”

“应该是台湾人吧?书是繁体的。”

“让我看看,”我从先生手中拽过第二本书,眯起眼睛看着书皮念着:“绝代双···,这是双什么呀?”书皮上的第四个草写的繁体字我认不出来。

先生又从我手中把书接过去,念到:“绝代双··”他的双字拉的很长,最后终于蹦出了一个“驕”字。

“你知道这本书吗?”我问道。

“不知道。”先生回答。

“那你看看到底是写什么的?”

先生先翻了几页,然后又冲着书皮看了半天说道:“不知道是写什么的,这只是第四册。”

“什么?第四册。那更没什么意思了。一本不知道的书,又没头没尾,干脆换一本。你看看能不能找到《红楼梦》的另一半,这样我们也好凑齐一本。”没等说完,我倒是先走到了外文书架处,开始用自己不管用的眼睛寻找了起来。可看来看去都没能看到一本中文书籍。

“你倒是也过来帮我看看,到底有没有?不然都是些没头没尾的,有什么意思?”

“不用看,我早看清楚了。就那么两本中文书,都属于我们了。”先生不屑一顾地对我说,之后又提高了嗓门问:“你还真指望回去看那?”

“那倒也不是,可既然拿了,那就拿点有意义的,不然拿回去干什么?落了个人情,回去没用不说,还挺占地方的。我的那本还凑合,起码是个硬皮的好保存,和家里的那套兴许还能凑在一起看。你的这本实在没什么意义,作者也不知道,书也更不明白。不然你就把你的本还给人家,省得拿回去当垃圾。”

“你就别罗嗦了,回去不要,捐了也行。你已经高兴地接受了,现在又不要了,你说你这个人难说话不。”

我知道先生的习性,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这会听了他这话,倒也觉得在理。自己已经表现出诚心诚意接受人家的馈赠,现在又说不要了,不是表里不一吗?退给人家,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企图?不会是干吃枣,嫌核大了?再说人家好心给你,这个情你应该领吧,就是再没用,也得接受,不然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真心吗?如果退还给人家,那不是说明没看上人家的东西,瞧不起人吗?那人家会多难堪,不也不近人情吗?想到这,我也就没再说什么。反正拿回去不要也能捐,也就别多事了。

这时,女店员查询的结果已经出来,数据显示他们店里没有我们要的书。可她还没有放弃,又到专放自传书的架子上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给查了个通遍,结果还是没有我们要的书。儿子谢了热心的店员,并告诉她不用再费心了,他就又返回虚构英文书的地方,试着找一本想要的书,做最后的努力。

本来事已到此,该要的书没有,可以离开了。可把人家麻烦了一通,一分钱没花,临了还要无缘无故拿人家三本,这样拍屁股走人,良心上下不去。因而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希望他能够看上一本买了,不管怎样,只要能花点钱出去,让我们心里觉得坦然就行。

“Ben你也快点找,都多长时间了,再磨叽就哪也去不上了。”我耐心地等了好久好久,总不见儿子从书堆里走出。先生已经怒不可忍地离我们而去,我不得不发话了。

“我知道,我在使劲地找呢。好些书我都有,她给我推荐的,我又不喜欢,我再看看。你也找找有没有阿加莎·克里斯蒂其它的书,买了也行,那样我就可以不找了。”

“我都找过几圈了,什么都没发现。”

“那我就买这本吧。”说着儿子把他手中拿着的一本递过来给我看,接着对我说:“其实我在我那里看到过这本书,就是觉得我现在不大会有时间看,因此没买。可这里我实在挑不出其它书来了。”

“那你就买了呗,留着以后看。”我也实在没耐心了,别为了一本书,把我们的时间都耗完了。说着我看也没看把书就又还给了儿子。

儿子接过书去,在手中倒来倒去说:“买是能买,不过可不便宜。”

“多少钱?”

“和新书差不多的价钱。”

“新书多少钱?”

“20。”

“这本呢?”

“17块多。”

“那你原先看到的那本呢?”

“只有3块。”

我开始犹豫。不为别的,就为了省三块钱,买本旧的,实在没必要,我对着儿子说:“那你还不如买本新的那。”

“妈,这是旧书店。”看见我犹豫,儿子无奈地又说:“我实在挑不到其它的了,这本书好赖我今后还会看,其它的都不行。有的我早有了,有的我根本没兴趣。也就不到20块钱的事,就买了吧。不然一分钱不花,我们的心也不安那···”

“你们有完没完呀?别处还都没看那!”不耐烦的先生终于发话了,他早已走到书店门口等着走了。

“那你就拿着吧。以后记住可别贪小便宜,这把人还给鼓住了。”此话像是说给儿子听的,其实也是说给自己的。心里盘算着,用17块多钱买一本三块钱就能买的到的书,实在不怎么划算,而且还不是非要不可的。可想到人家还给了三本书,虽说都是些没用的,可到底是书。就算支持当地买卖了,心里也就平衡了。

儿子把要买的书,递给了女店员。女店员说赠送的书也要扫一下,为的是计算库存。我便把等在门口的先生叫了过来,让他把手中拿的那两本免费送的书交给她。

“我先去停车场把车开来,你们付完钱就在门口等着我,这样节约点时间。”说完先生又慌忙往门口走去。

我说了声“好”,让他别慌张,反正晚了,也不在乎剩下的这点时间。

女店员一本接着一本扫着价钱,随后一本接一本地摞在了摆满书的柜台上。

“Ben,看看车钥匙是不是在你那儿?”走到书店门口的先生,一边上下左右摸着衣服口袋,一边冲着书店里面的我们喊。

儿子随即也像他老子一样上下左右摸起了衣袋,随后朝他老子奔去。

女店员扫完了书,报出了个20多块钱的价钱。我的英文读没到家,听也没过门。特别是听数字,更是不敏感,到现在中国数字单位的‘万’和‘亿’和英文中的‘million’百万还不怎么能对得上。这时只听准了个20,后面的零头根本没什么反应。儿子返了回来,我让他快付钱,(本人不挣钱。也不付钱。花钱吗?嗯···)别再让他老子等了,看得出他老子已经很不耐烦了。儿子慌忙掏出信用卡递给了女店员,女店员用她那亲切的声音,连连说“谢谢!谢谢!”

我忙道着别。儿子收回信用卡,拎着店员递给的装书塑料袋,一边道着别,一边随在我身后往店外走。到了门口处Jack摇头晃脑地又凑了过来,我们拍打着它,向它告了别。

先生的车还没开来,我便让儿子看看到底付了20几块钱?儿子从装书的塑料袋中翻出了发票,开始照着上面的数字读给我听。没等我反应过来,轰的一声,先生的车到了,我们慌慌张张钻进了车里。先生一脚油门,我们家的小越野车就窜出好几十米远去。

“妈,怎么会这么多钱?”

“不就20几块钱吗?别忘了书是要上税的。”

“那也上不了那么多呀?”

“上了多少?”

“都快30了,一共28块多。”

“怎么可能?你的书是多少钱?”

“17块多。慢,让我看看。好像我们还有一本书也要钱了。”

“你买了几本?”

“就一本呀。可发票上是两本书的钱。”

“两本书?那另一本是多少钱?”

“8块多。”

“那是哪本?”

“应该是给我的那本。”先生插了话进来。

“你怎么知道?”我问。

“我刚才看了,那本繁体字的书就是8块多钱。”

“她不是说每人一本吗?怎么还要收你那本的钱?”

“那我怎么知道?”

“我叫你还给她,你就是不听,嫌麻烦。这可好,花了那么多钱,买了本根本没用的书。这下你舒服了。”

“你怎么怪起我来了,又不是我要进书店的。”

“进书店怎么了?我让你弄弄清楚,你可倒是弄清楚了?”

“我弄清楚了,是一人给一本嘛。”

“那怎么还会多要一本书的钱?”

“也许是她弄错了。”

“那我就找她去。”我和先生争了起来,听我这么一说,先生也来了气,不客气地对我说:“行了,你们还嫌浪费的时间不够呀。正事还都没干那,我可没时间再让你们浪费了。再说你怎么去找人家?说人家弄错了,把不该收的钱收了,你也好意思?”

先生这么一说,我倒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如果这本书是我花钱买的,我尽可拿回去退了,把钱要回了。可这本是给的,一看收钱就不要了,不说明自己就是想占便宜吗?要把钱找回来,那自己是喜欢上了书?还是喜欢上了不要钱?还是嫌光沾的不够?再说本来人家就是小本生意,如果像我们这样一去就是仨,而且每人都收人家一本不要钱的,那让人家的生意可怎么做。一想到这,自己就哑巴了。

 

“你这是往哪开?”我没好气地问着先生,原本赏秋悦目的好心情到此荡然无存。

“不是去公园吗?”

“那个旅馆还没转那!”

“时间都来不及了,还转呀?”

“转!!”我厉声斥道。

 

车又被开回了“红翅膀”镇,停在了旅店旁的停车场。

下来的访问不再是笑声朗朗。想起买书的事就觉得堵的慌。不是心疼那点钱,而是觉得实在窝囊。就因为那两本无用的免费书,害的我们在里面耽误那么长的时间。时间搭上不说,还搭了那么些钱。如果钱搭在明处也就罢了,最后搭的说不出道不明的。再说那些书确实一点用处都没有,回去不是捐了就是得当垃圾扔了。这样原本很大兴趣要访问的旅馆只被我们在大堂处象征性的转了一圈就算访问完了,到底都看到些什么一点印象也没留下。

返回的路上我丧气地对着儿子说:“看来真不该吃这顿免费的午餐。”

“也怪我们自己不行。要是不在乎的拿也就拿了,他们应该也说不出什么来的。”儿子解劝着我。

“咱们不是不是那样的人吗!”说这话时我真想捶胸顿足。

 

“Ben你买了几本书?”先进了车的先生发了话。

“一本呀。”

“那怎么这袋中会有五本呢?”

“怎么会,让我看。”儿子从先生手中接过了装书的塑料袋,边数着边说:“这本是我的,这两本是你们俩的,这是我买的。还真是五本,这本是从哪里来的?”

“我知道是哪来的了,” 我回忆起当时收银台四周摆的都是书,我们的书就摞在上面。“一定是装的时候她把书摞下面不是我们的也一起装了进来。”我非常确信地说。

“你看是她弄错了吧。”先生不失时机地补上了一句,也好洗清我对他没弄清楚的指责。

一听到这,我马上兴奋了起来,高兴地喊:“太好了。这样我们不就可以找她去了吗!Ben,你快去,把多出的这本书给她还回去,乘机不就也能把多收我们的钱要回来了吗。去,快去,省得我们自己不好意思,在这憋的干难受。”之后我又冲向先生说:“你把车开到书店去。不然今后想起这事,我就会闹心。

一听我这么一说,一直持反对意见的先生也没话好说了。我们的车开回了书店,儿子拎着装书的塑料袋走了进去。回来后塑料袋里的书少了一本,银行卡中返回了8块多钱。

我们的免费午餐就这样终于咽下去了!

这顿午餐虽说吃的很费劲但却让我们吃明白了一些道理。不要以为自己不贪图免费午餐,因而就能抵御它的诱惑。要知道它的形式是各种各样的,有的时候你并不一定能够分的清楚这些午餐里面到底蕴含着些什么。认为自己不馋也不贪图,随便吃上两口无关紧要。要知道只要你一张口,那就不那么容易咽了。只要你动筷子,到头来,买单的还是你,而且这个单还会让你买的后悔莫及。在此我不能说,店主有意在骗人,这是不对的。她真的没有骗人的意思,而且免费给书也是相当诚恳的。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一定有她的道理。要知道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缘由和目的的。也许是让你对她的店产生好的印象,为她今后的生意着想?也许猜到会钓到像我们一样不忍心白拿别人东西的人,使得没得做的生意也可有的做?也许她就喜欢乐善好施,别无它意?无论哪种,那都是人家的事,人家的经营之道,这些都与你无关,也都无可非议。作为我们是无法揣测别人要干什么,想干什么。但我们能做的和应该做的就是管好自己,不管别人怎么表现,自己要能把握住自己。不管免费午餐的味道是什么?是合口的,还是不合口的,是放在那让你自己动手拿的,还是用盘子端在你面前只需张口的,一概都不要去碰去接受。因为最后都会不好咽的,会让你悔不当初的。要么你的胃很好,吃什么对你都无所谓,都能消化得了,那就另当别论。我们的经验是今后无论遇到任何免费午餐,不管其形式内容如何,都不要动,不要张口,都要在第一时间拒绝。不要觉得不好意思,难为情。即便是一顿非常正常,非常诱人,非常吸引人,没有任何恶意,没含任何企图,都不要去碰。因为正像中国一句古话说的那样“吃人家口短,拿人家的手短。”因为我们没有那样的胃,无论怎样的免费午餐都无法消化。

不单要记住“世上没有免费午餐”这句话,还要相信它是千真万确的!

 

虽然吃了顿非常费劲的免费午餐,但没能影响我们接下来的秋游,第二天我们的身影就又出现在了“静水”(Still Water)镇。

“唉,这不是你们要逛的旧书店吗?还进不进了?”先生嘲弄的指着位于镇中心街道西边的书店对我和儿子说。

我一看,这正是三年前我买的那本1945年首版发行的老舍著名小说《骆驼祥子》,英文名字《Rickshaw Boy》的地方。我和儿子随即手对手‘啪’的一拍,齐声说“进!”。然后又各自用手指着对方严肃地说:“记住,任何免费的午餐都不能吃!!!”

不一会,我俩的身影就又消失在了书店的进口处,身影之后留下的是一片爽朗的“哈!哈!”声。

 

2018年10月25日星期四初稿完成

2018年11月1日星期四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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